为了多赚点生活费,周天在网上给小朋友补习,本来是打算在肯德基讲课,没想到周末来吃饭的顾客太多了,小孩子们欢腾的叫喊声,让我讲一半就带着没吃完的薯条,逃窜到了隔壁安静的早餐店。我一直知道这家早餐店有点贵,但是为了在这里坐下,还是买了一碗算是最便宜的四块五的豆浆。
讲课的时候在余光中我感觉有人一直注意着我,我感觉很奇怪、感到被冒犯。在小朋友默写时,我抬起头打算狠狠瞟他一眼,却发现他其实没有看我,或是说他只是一直看我的饭。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他吃的饭才是真正的“拼好饭”。因为都是餐厅收拾餐盘的阿姨不忍心,把离开顾客没吃完的小菜饼子包子留给他的。但是剩菜残羹也只够吃几口的,所以他才会一直偷偷看着其他的顾客,也许是在计算当他们走了,留下的东西能够吃上几口吧。

说来惭愧,我的第一想法是为什么他不去劳动,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而在这里捡剩菜吃。但是马上我就反驳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我想起自己参加的“银龄经济”主题的竞赛活动,我深知超龄人员在劳动力市场面临着如何严重的歧视,甚至他们从来不予准入市场,“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就是一个可笑的伪命题。昨天的威海又下了小雪,呼啸的寒风吹的穿着暖和的我都手脚冰凉,更何况身着单衣没有外套的他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每次阿姨给他些吃的时,他只会傻呵呵地笑,说着谢谢谢谢,我意识到他应该是这里的“树先生”。
我猜是这种种的一切,让他只能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不体面”地谋求生存。我为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感到惭愧,我为自己在肯德基的大快朵颐感到抱歉,若是我没吃完,还剩下些什么吃食能够留给他,那么他今天是否就不会那么饿,是否今天就会好过一些。上完课离开时,我将身上只剩下的大半盒薯条递给他,他依旧是傻呵呵地笑着,对我说谢谢谢谢。
我的心中真的思绪万千,在大家想着如何过得好的时代里,竟然还有人需要想着如何吃的饱。看着他我很难说我想起了谁,万千的人物在我脑海闪过。我想起了我姥爷,一个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养育了一大家子的人,七十多岁了还是会因为舍不得七块钱的打车费,来回步行二十多公里到种子公司买春种的种子。要是勤劳致富,那他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我想起了大学课堂上,有着优秀受教育背景的老师,轻松自如的说起自己的北大经历,说起自己桃李满天下的学生是如何的优秀,有多少人坐上了权力的宝座,讲起自己在日本留学的儿子……听起来都是那么梦幻,那么的让初入社会的年轻学生们心向往之。只不过他一句“留学花个四十多万,一辆车的钱罢了”,就轻松戳破我幻想漂浮的泡沫。我回头望着阶梯教室,密密压压的坐了一百号人。我知道里面肯定有谁的爸爸是某某某,谁的妈妈是XXX。
我只觉得可笑,便低头写着自己的题。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虽然我的父母无比爱我,但是他们无法像这位高谈阔论的老师一样,轻松说出“四五十万一辆车的钱罢了”这种话。难道我要怨恨我的父母吗?高中的班主任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高考是唯一改变命运,改变阶级的机会。我只是不知道何时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变成了权贵之子们比拼投胎技术的游戏。
我只是觉得很割裂,这种割裂感我时常能感觉得到。高考完,爸妈送我上学,在省会的阿姨请我们吃了顿送行饭,我诧异于每道菜高昂的价格,只会默默计算用一道菜的价格,要是自己买菜做饭能吃几天。在出商场去火车站的时候,超跑上走下一对吵架的男女,女孩生气置气随手扔下包包的价格,刚好是坐在火车站里,等待务工返乡的民工苦力劳动赚了一年的钱。差别是,也许民工们这一年赚不到这么多钱,或者也许他们赚到了,但是拿不上钱。
民工是一群极好辨别的群体,因为他们一般都不用行李箱,蛇皮袋子鼓鼓囊囊塞下生活必需品,弯弯斜斜压着他们矮小弯曲但精壮的身体。他们一般还会拎着豆瓣酱桶或是塑料桶,里面往往装着鸡蛋。偶尔还会有几个人背着粗糙的玩具礼盒,粉色的芭比娃娃或是蓝色的奥特曼,会让这个等待爸爸妈妈回家的留守儿童暂时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我没有蔑视他人幸福的意思,只是我对这巨大的差异感到割裂,我同爸爸讲了些我的看法,他只问我,“你能改变现状吗?不能改变这就是些瞎想”。我改变不了。所以那时我有些痛恨自己的共情力,痛恨自己的高敏感,痛恨自己那些无用的思绪…
但是今天写到这里,我好像也明白了。比如今天,虽说甚微,我也帮助到了这位“树先生”。那天课堂上我有着和老师不同的思考,当知足凌驾于自卑之上,我便可以踏实地走着自己的路。总的来说我喜欢自己的思考,我喜欢自己的高敏感,我喜欢自己的共情力。
因为共情是善良者的天赋。
收起
发布时间:2025-02-23 15:47:09
//后续
这是一条不再售后的后续
首先目前为止,我从未因为这个账号的爆火而收益一分钱,甚至可以说是负收益。虽然平时也在评论区里回复评论,但是流量过大之后,回复的评论就总是被吞。当笔者被夺去了她的笔,就连大声呐喊“不”的机会也不被给予了。所以等这件事有了后续,我就立刻整理了这篇回复,希望那些质疑的人这次能认真听我的声音…
我收到了很多不好的评论私信,他们的眼里的我罄竹难书,很难想象我们只是素未相识的网友吧。被迫接受别人纯然、毫无理由的恨意是很可怕的,看到触目惊心的文字我只感觉一股寒意爬上指尖,想说些什么反驳但手已僵住,最后只能运用举报拉黑来保护自己。我很迷茫,我都快要不认识我自己了。在不喜欢我的人眼里,我是个“消费狂”。我消费网友的善意博取流量;我消费老人和民工等弱势群体,说我是一种俯视的霸凌;甚至因为我的昵称和个签,就说我在消费家国情怀…当然没有网友猜测讨论的那么夸张,我的昵称是我自己修改的,在我注册抖音时就跟着我了。火了之后,很多人提醒我可以换一个更好记的名字,但是我喜欢这个昵称,它一直提醒着我,勿忘历史,吾辈自强。
他们问我故事是真实的吗,我都为那些真实到快要冲出文字的人物感到委屈。若是实在觉得读起来太过悲伤,让读者们选择说服自己:“这不真实,他们都是小说人物”,也是个缓解痛苦的好法子。他们问我是自己写的吗?是AI的?是起号吧!让我能被大家看到并且认可的,一部分是因为幸运,另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语文是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科目,文字也是我认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他们说我伪善,“说这么多,不如XXX”“拿着消费老人带来的流量却不做实事,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真是装货”。虽然我从未自诩为普度众生的圣母,但是我知道只有先把人打入道德洼地,这样他才好从道德制高点上傲慢地蔑视。
当然也有好的评论,他们会说我很棒,“社会上人各有分工,这一次你是眼睛”;他们会为我辩解,“这不是她该做的,你这是在道德绑架”;他们会和我分享自己的感受,会鼓励我接着写下去。流量好似浪潮,我是站在海中央的人。一阵一阵的海浪拍打得我摇摇晃晃,不过也总是能从大浪淘沙里遇见些许“宝藏”,他们是我网络世界觅得的最珍贵的财富。无论是否有些被道德困境束缚的意味,最后我还是去做了我想做的事。我联系了专业的老师,想要为老爷爷落实些具体的保障。但在我具体去寻找他的时候,我又重新认识了这位“树先生”。
他叫大民(化名),因为店员和附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喊他damin(拼音)、minzi(拼音)。大民有低保,但是舍不得点饭吃,大家都对他很好,早餐店会给他留些剩饭和一些卖不出去的食物。他只在十一点的时候去店里,一点钟就会回家。他也很调皮,会把早晨自己的活动,比如在附近商圈、超市的溜达,固定时间去早餐店,说成他在“上班”,大民“下班”也会乖乖地拾些纸箱子回家卖钱。也许大民是不幸的,但大民也是幸运的。他有很多哥哥姐姐,他们都还健在,所以大民有家人照顾,大家也很喜欢大民。我向早餐店支付了一百元当作大民未来的餐费,把好心网友寄来的棉服在收到后带给大民。至此,大民的故事就结束了。我不会收取任何一笔善良网友的转账,大家自己也要注意辨识,莫要被欺骗,被坏人消费了自己的善心。
最后,我不知道上一篇文章好评如潮,是流量起来前因为一些善良评论而形成的群羊效应,还是网友们真的喜欢我的文字。总之,无论我或者这篇文章是否令你满意,我们都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你好,我是用户1945815。
读到这里的人,感谢你在十五秒为王的时代里,愿意花费十分钟听我讲这些。